第九章 藩镇 (第2/2页)
大唐的科举才刚刚开始,地方并不存在庞大的士大夫阶层,只要别碰到那几个高门,其他地方就可以随意压榨。依照大唐的政治游戏规则,中央的大佬相位下台之后一般会派到到江淮、江南一带出任节度或者大州刺史之类的,干两任钱包鼓了或者退休养老或者再回长安玩权力的游戏,这些江淮江南刺史节度使的吃相是和古罗马共和国行省总督有一拼的,有白居易的名篇《江南旱》为证,有没有古罗马元老三榻餐厅风。
在王文佐看来,现在的高句丽不过是尸居余气,将其消灭不过是举手之劳。但问题是打完了之后用什么办法治理,如果把大唐现在在江南、江淮、河北玩的这套放在武德充沛的东北、朝鲜半岛等地区,和把凉水丢到热硫酸里没区别。就算能将其镇压下去,巨大的财政负担也能把财政搞垮,吃进去了早晚也得吐出来。
现在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确保其对唐天子的臣服的同时,给予其足够的自治权力,通过各种专许权、贸易而非税赋劳役来获取利益。硬要搞一群干几年就离任的流官放在这些桀骜不驯的胡汉豪强头顶上,和以狼牧虎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王文佐自己的看法,虽然从后世的历史上看,这可能是唯一能够让大唐长时间保持对东北亚地区影响力的办法了,但当时的长安朝廷估计未必肯接受,毕竟从开国以来,大唐铁骑所向披靡,敢于反抗的无不化为糜粉,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赢家通吃呢?
“明公,百济有急信!”曹文宗低声道。
“哦?我刚到这里信就来了,这可是追着我们脚后跟呀!”王文佐笑着接过信笺,拆开看了看,冷笑道:“新罗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呀!”
“怎么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们在边界线上起了冲突!说透了,不就是知道我们明年要出兵征讨高句丽,想在出兵前逼着我们出个高价买个平安吗?”
“那怎么办?”
“报上去就是了!也让英国公操操心!”王文佐冷笑道:“咱们犯不着自己去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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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李绩放下手中的信笺,问道。
“在下以为新罗人这是在为瓜分高句丽做准备!”王文佐的回答立刻引起了周围一阵低微的笑声,在场的人中没有几个把这个属国放在眼里。
“那理由呢?”李绩似乎没有听到四周的低笑声:“像这样的边境冲突应该很常见吧?”
“是,但这个时间点很凑巧!泉盖苏文死了,新罗人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我们即将要南北夹击高句丽,而新罗人是南线的主力,如果这个时间点发生冲突,为了让他们出兵,很多事情都会被压下去!”
“这个想法不错!”李绩点了点头:“确实可能性很大,不过那也只是边境冲突,以新罗人的国力,想要瓜分高句丽还差得远吧?”
王文佐没有立刻回答李绩的问题,他站起身来,走到李绩案前告了声罪,拿起盘中的一枚香瓜,然后狠狠摔在地上,香瓜顿时摔得四分五裂,众人不知道他的用意如何,都愣住了。
“这香瓜便是高句丽,而我们打赢了之后,高句丽故地就会变成地上这一摊!”王文佐指了指地上满地碎瓜:“列位,想把香瓜拿起来很简单,但要把这一地碎瓜收拾好可就难了,新罗人就好比蓄养的狸奴,乘着主人不注意过来偷吃几块碎瓜,我觉得倒是不难!”
“这个比方打得不错,这高句丽确是一枚香瓜!”说话的是营州都督高侃,他虽然也姓高,但和当时的高句丽王室并无关系,乃是渤海高氏出身,与北齐王室算是远亲,营州乃是当时大唐在辽东重镇,他对高句丽的情况十分了解,开口发言的分量不轻。
“高都督,还请细说!”李绩问道。
“高句丽本为扶余人所建,共分五部,但除去五部之外,还有诸多属民,高句丽与他们不过是以力屈之,其疆土辽阔,方数千里,非百济、新罗可比。我若破高句丽,其部民散落,定然自立为王,据险而守,便如这地上碎瓜一般,岂可尽取之,新罗人若遣兵使招诱,还真的难以对付!”
“那索性便一股脑儿把新罗也灭了,岂不是省心?”有人道。
“新罗乃我大唐属国,朝廷又未发诏书,岂可轻言攻战?”
“是新罗自己先图谋不轨,我等才出兵惩戒,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此乃春秋大义,英国公乃柱国大臣,焉无专断之权?”
堂上众将争执起来,李绩却权当是没听见,只是捻须不语,王文佐也不说话,倒好像这番争执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过了半响功夫,争吵渐渐平息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重新聚集到了李绩身上,毕竟所有人都清楚,这里能做主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英国公李绩。
“除了高营州、王都督,其他人都退下吧!”
“遵命!”众人齐声告退。待到只剩下三人,李绩冷哼了一声:“文佐,你有什么打算,都说出来吧?”
“是!”王文佐见李绩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也不再隐瞒:“以末将所见,当以假途灭虢之策,一石二鸟!”
“假途灭虢?”李绩笑了笑:“你胃口可不小,仔细说说吧!”
秦中吟十首之轻肥(一作江南旱)
唐·白居易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
朱绂皆大夫,紫绶或将军。
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
尊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
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虽然说乐天公写这首诗的时候月俸应该也有七八万钱了,但总比对江南旱、人食人视而不见的那些人要强点。我书里写的绝大部分人物都是剥削阶级,主角也是,我不会对他们涂脂抹粉,替他们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赞同他们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历史文写手,我只是尽可能客观的讲述,至于对错善恶,读者们自己做判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