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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江州司马

  六、江州司马 (第1/2页)
  
  暖阳照在江州大堂古旧的飞檐上。
  
  欧阳戎翻身下马。
  
  手摸了摸这匹坐骑的鬃毛,缰绳递给交了长随。
  
  “喂好点的草料。”
  
  “是,老爷。”
  
  长随准备将马牵去槽位,摸了摸此马暗红色的滑腻皮肤,他眼神羡慕,犹豫了下回头问:
  
  “是匹神驹,老爷不给它取个名?”
  
  整理官服的欧阳戎回头,看了看这匹比旁边青年长随还要高的马。
  
  这匹马,便是离闲与韦眉送给他的庆升礼,欧阳戎也没客气。
  
  这几日他也没在意,牵回来后,直接骑乘去上下值了。
  
  或许是来自汉胡混杂的南北朝遗风,乾人、周人皆爱马,大多数官员上朝或者去哪里,都爱骑马,为当世风尚。
  
  差不多就像欧阳戎前世的爱车人士一样。
  
  “这马很少见吗?”欧阳戎随口问了嘴。
  
  长随用力点头,一脸艳羡:
  
  “老爷,这可是西域那边的大宛马,大宛多善马,马汗血……这匹神驹放在大宛马里,也是一枝独秀了。”
  
  欧阳戎仔细瞧了瞧这匹暗红肤色的马儿。
  
  体形高挑,四肢修长,头细颈高,皮薄毛细,嗯,放在马匹中,确实算是美男子了,不对,好像是雌的,那就是美少女。
  
  “汗如血?”欧阳戎嘀咕:“这不就是汗血宝马吗。”
  
  长随好奇:“汗血宝马?这是何名,确实贴切。”
  
  欧阳戎摇摇头:“瞎掰的,没事了,取名的话……”
  
  某位取名废摸了摸下巴,沉吟:
  
  “世人都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就叫……”
  
  “赤兔?”
  
  欧阳戎点头:“吕布。”
  
  长随:“……”
  
  欧阳戎忽笑:“开玩笑的,就叫‘冬梅’吧,挥汗如血,鲜如红梅,正好也快元正冬至了。”
  
  说完,欧阳戎直接走进了江州大堂。
  
  长随牵着‘冬梅’去往马棚。
  
  新的一天,欧阳戎与往常一样上值。
  
  江州大堂乃是江州府衙门的正堂,明镜高悬,可让有冤百姓打鼓上堂,开府判案。
  
  不过江州大堂规格更高,平日里大多是刺史、长史等州官办公上值的场所,很少断案。
  
  除非是济民仓米案,或者下方各县处理不了的大案、悬案。
  
  不过瞧了眼那只压灰的鸣冤鼓,欧阳戎摇头,他来此任职一个月,一个案子也没遇到,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闲。
  
  江州大堂里的官员,各个都是咸鱼,一个赛一个闲。
  
  “王大人呢?”
  
  在办公正堂没有看见某位刺史的身影,欧阳戎拦住一个青衣小吏问道。
  
  青衣小吏答:“刺史大人在后宅的恤民院,召见两位匡庐名士,探讨江州的山川风物,体恤民情。”
  
  匡庐指的就是庐山,毗邻浔阳城。
  
  匡庐奇秀甲天下,文人墨客都爱跑去转悠,用欧阳戎前世的话说,就是这个时代的网红打卡点。
  
  名胜古迹遍布,无数文人墨客、名人志士在此山留下丹青墨迹,隐居的闲云野鹤也不少,儒释道三教出身的皆有。
  
  欧阳戎点点头,表示了认同:
  
  “好一个体恤民情,王大人每日上值,可真忙啊。”
  
  他在上首座位空荡荡的正堂内坐下,办公的位置在刺史的左手边,因为长史名义上是刺史的第一副手佐官。
  
  青衣小吏闻言,不敢吱声,假装没听见,讪笑退下。
  
  座位上,欧阳戎脸色自如,翻开堆积的案牍,开始新一天的“算账”。
  
  说起来,这江州确实是一个好地界。
  
  北濒长江,东倚匡庐,南临云梦,大江、大湖、名山齐聚一地,放眼全国也就独一份吧。
  
  都说眉目传情,眉目秀美,江州浔阳城“天下眉目之地”的美称由此而来。
  
  只可惜大乾、大周朝的政治文化中心在北方的关中两京,这山水秀丽的江州浔阳城,倒是成了一个贬官的好去处。
  
  朝中官员,贬低此地,还可以游山玩水,失路之人去散散心,倒也不赖,于是在浔阳城形成了一种十分独特的……贬官文化。
  
  嗯,这是他最近总结出的新词。
  
  “呵。”欧阳戎轻笑摇头。
  
  这浔阳城内外的贬官文化所产生的氛围倒是有意思,百姓们与官吏们都一样咸鱼。
  
  而且浔阳城内四处走动的僧人、道士极多,都喜欢探访匡庐山,佛、道两派的清谈之风盛行,颇得江州士民们推崇。
  
  毕竟哥们都人生失意贬官了,还是少骗哥们了,少提积极入世的儒家吧,崇崇佛、念念道,出世修行,得一丝慰藉也挺好。
  
  咸鱼的氛围大致由此而来。
  
  但是要说丝毫不想升官?不想解除贬谪、返回神都?
  
  那倒也未必。每夜浔阳城内各个文会雅集新出炉的诗词中,哪一篇没有杨意不逢、钟期既遇的酸溜溜典故?
  
  表达怀才不遇,有怀投笔,却无路请缨的遗憾。
  
  “无病呻吟。”
  
  欧阳戎撇嘴,埋头案牍,继续苦干。
  
  正堂外的阳光逐渐升上中天,冬日的清晨很快过去。
  
  欧阳戎泼墨挥毫,效率极高的解决完今日的公文任务。
  
  他放下毛笔,推开桌上一副算筹,扭了扭手腕,后仰靠住椅背,长吐一口气:
  
  “小意思,搞定。回头在饮冰斋劈根竹子,做一副算盘,这算筹太麻烦落后了,不过听恩师说,狄夫子等朝廷诸公们算账也是用这算筹,啧啧,要不回头送一副过去?”
  
  欧阳戎嘀咕了会儿,转头看了一眼长廊上的日晷。
  
  距离正午干饭还有一个半时辰。
  
  欧阳戎回头,看向他座位对面空荡荡的位置。
  
  “王刺史不来也就算了,元司马你人呢?卯都不点,这么自信吗。”
  
  欧阳戎叹息。
  
  他是江州长史,对面的位置、也就是刺史之位右下手的座位,本应该是江州司马的办公位置。
  
  江州司马也算是刺史的佐贰官,只不过位置低于长史,只是名义上的一州三把手。
  
  但是比长史倒霉的是,因为历史遗留缘故,本该管理一州兵马的司马之位,逐渐没有了兵权,算是被刺史等官职剥夺。
  
  成为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官,是大周官场上公认的地方清闲职务,贬官的热门选项。
  
  眼下这一任江州司马,名叫元怀民,好像是根正苗红的长安京兆府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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