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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第2/2页)
  
  李追远再次将手伸进口袋。
  
  “别了,茶水给过了,都是没上班挣钱的,哪能再收你们的赏;再说了,不是已经赏过俩馒头片儿了么?”
  
  “讲得真好。”李追远由衷道。
  
  “谬赞了,你这孩子,眼睛没大事吧?”
  
  “会好的。”
  
  “那就好,叫什么名字?”
  
  “李追远。”
  
  “李追远,李追远,是一直姓李么?”
  
  “不然呢?”
  
  谭文彬意犹未尽地问道:“能再讲一段么?”
  
  “讲不动了,得留着正午开正场。”
  
  谭文彬点点头:“那我们等着。”
  
  “哎,那可不用了,中午讲的也是这段,就是多注了些水,讲了讲李唐朝堂上的李渊李建成,再唠一唠洛阳城里的王世充,不听也罢。”
  
  “那真可惜,那晚上呢?”
  
  “一样的是这一段,水更多了些。”
  
  谭文彬:“……”
  
  “出来混口饭吃的,肚子里的货就这么多,哪能一咕噜全掏出来呢,再说了,这地儿也鲜有人能一天听几场的,有这闲工夫的,一般也没钱。”
  
  李追远好奇问道:“余师傅,你是哪里人?”
  
  “孩子,你是问我老家?”
  
  “嗯。”
  
  “我老家可真说不上来,爹妈走得早,自己打小就沿着这长江,从山城至荆楚再到这入海口,一年四季来回溜达。
  
  按这么说,我老家,应该是在这江上。”
  
  李追远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听到一个很有趣的回答,但心里却默默沉了下去,因为他曾在柳玉梅那里,听到过一个相似的回答。
  
  “天色还早,那我就再给你们讲一段吓人点的小故事。”
  
  “好啊,好啊。”润生鼓掌。
  
  “我喜欢听这个。”谭文彬激动地握拳。
  
  余树开始讲起来了。
  
  刚起了个头,李追远就听出了不对劲,背景在明末清初,主人公是个书生,坐船进京赶考途中船翻了落水,被一白姓娘子所救,书生对其倾慕,称呼其为白家娘娘。
  
  不等对方继续讲下去,李追远就捂着眼睛吸了口凉气:“润生哥,彬彬哥,我眼睛好疼,带我回去喝药吧。”
  
  要是其它事儿,他们俩现在肯定是不会走的,但涉及到小远的眼睛,俩人当即不敢耽搁,和那余树道别后,马上背着小远坐上三轮车往家赶。
  
  回去路上,面对润生和谭文彬关切地询问,李追远选择说出自己的顾虑。
  
  “哥,我眼睛不疼,我是怀疑那人身份。”
  
  都已经讲到白家娘娘了,再说下去就必然会出现死倒,然后润生和谭文彬面色就会发生变化被对方瞧出。
  
  这也是李追远装眼睛痛提前离场的原因。
  
  听完李追远讲述后,骑车的润生发出一声感慨:“这是遇到同行了。”
  
  谭文彬则愣了好一会儿,疑惑道:“咱们这一行的人,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么?”
  
  润生回了句:“你也有才艺,你会扎纸。”
  
  谭文彬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哦。”
  
  润生和谭文彬虽然很意外,却没被吓到,一是他们没经历过白家娘娘的事,二是他们也不清楚柳玉梅的真正身份。
  
  前者涉及到亮亮哥个人隐私,后者涉及秦柳两家的秘密,李追远不方便擅自讲出。
  
  回到家后发现太爷并不在,灶台上的方便面倒是被下着吃了,应该是出门去了。
  
  三人继续做各自的事,李追远继续“看书”,润生看电视,彬彬做题。
  
  午饭时,太爷也没回来,润生煮了粥。
  
  晚饭时,太爷还是没回来,润生又煮了粥。
  
  虽说吃粥也挺好的,但由奢入俭难,刘姨不在的日子,大家生活质量严重下降。
  
  而且,少了刘姨那一声声“早中晚”开饭了,李追远都觉得自己生物钟都有些紊乱。
  
  晚上扒拉粥时,谭文彬怀疑道:“嘿,提议喝粥的是李大爷,不回来去外头打牙祭的也是李大爷。”
  
  太爷没回家,大家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平日里李三江经常被留下来吃饭喝酒。
  
  宁静的夏夜晚上,润生和谭文彬继续追着《陈真》。
  
  李追远坐在旁边,做着睡前眼保健操,等做到按太阳穴轮刮眼眶时,
  
  远处村道上,传来了汽车声和摩托声。
  
  谭文彬像是被电击到了一样,一个翻身,从电视机前坐到了放着作业的小桌前,“啪”的一声,打开台灯,即刻切换进冥思苦想做题法相。
  
  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咋了?”
  
  李追远猜测道:“彬彬哥,谭叔叔来了?”
  
  “嗯!”
  
  他认得自己亲爹的摩托车声,打小在家偷看电视时,一听到这声音马上就关电视去做作业。
  
  只是,等呀等呀,也没见摩托车开过来,更没见人走上坝子。
  
  润生疑惑道:“你爸不要你嘞?”
  
  “你爸才不要你了。”
  
  “我爸本来就不要我了。”
  
  “艹,你作弊。”
  
  顿了顿,
  
  谭文彬补了声:“对不起。”
  
  润生笑了:“呵呵呵。”
  
  谭文彬站起身:“我爸不是为我来的,小远,润生,想要去看看不,可能村里又出案子了。”
  
  润生摇摇头:“不去,广告之后,精彩马上继续。”
  
  “我陪你去吧,彬彬哥。”
  
  “好嘞,咱们走,小远。”
  
  谭文彬牵着李追远的手走了出去,经过张婶小卖部时,谭文彬问了声先前经过的汽车摩托往哪儿去了。
  
  张婶正在嗑瓜子,瞥了西北面一眼,说道:“朝着以前大胡子家去了。”
  
  去大胡子家路上,谭文彬有些担忧地问道:“小远哥,你说我爸他们去那里干嘛,难不成事情被发现了?”
  
  “不知道。”李追远摇摇头。
  
  要出事露马脚,也该是那车死去的水猴子身份暴露了。
  
  好几辆警车和摩托停在大胡子家外面,警察人手一个手电筒在照着。
  
  不过现在应该照不出什么,鱼塘已经被填了,上面这一大块地也都被种上了树苗。
  
  “咦,小远哥,我看见李大爷,他在坝子上。”
  
  “我太爷没事吧?”
  
  “没事,没被戴铐子,李大爷还在抽着烟呢。”
  
  “彬彬?是彬彬么?”
  
  “是我,赵叔。”
  
  “呵,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亲戚家在这儿,我住他家玩呢。”
  
  “行,我去喊你爸。”
  
  “赵叔,帮我跟我爸说,小远和我一起来的。”
  
  “哦。”
  
  不一会儿,谭云龙就走了过来。
  
  “爸!”谭文彬热情挥手。
  
  “边上去。”谭云龙无视了自己儿子,来到李追远面前,小声道,“上头来了人,上午我们派出所去接了你太爷,中午一起吃了饭,下午一起去了几个地方,西亭镇,石港,都是你太爷捞过尸的地方。”
  
  “叔叔,是什么人啊?”
  
  “这我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搞刑侦的。”
  
  “我太爷有事么?”
  
  “没事,就来了解了解情况,当个向导,讲讲当时发生的事,这房子和四周这些地,也都在你太爷名下是吧?”
  
  “嗯。”
  
  “放心吧,没什么事,快收队结束了。”
  
  “谢谢叔叔。”
  
  “谢什么谢,不是办案,也不牵扯什么保密条例。”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好了,辛苦大家陪着跑了一天。”
  
  紧接着,李追远就听到自家太爷和那人的对话:“大爷,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配合工作嘛。”
  
  “您早点回去休息。”
  
  “你也是,呵呵。”
  
  这声音,是余树。
  
  “哟,小朋友,你怎么也在这里?”余树发现了李追远。
  
  李追远反问道:“咦,说书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中午场没什么人来听,我就收了摊子,出来做兼职了。”
  
  余树说着在李追远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李追远的头:
  
  “小朋友,你家在这儿么?”
  
  李三江这会儿散完烟走来,瞧见这一幕,马上道:“这是我曾孙,呵呵,这栋房子以后就是他的。”
  
  “你曾孙?”余树显得很诧异,“亲的?”
  
  “当然,我遗嘱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哦,是么,挺聪明的孩子,我很喜欢。”
  
  “那可不,我家小远侯聪明着呐。”
  
  “好了,李大爷,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
  
  谭云龙主动走向余树,问道:“明天还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了,这里没什么事,很干净,我明儿就走了,辛苦你了,谭队。”
  
  “我只是服从命令。”
  
  大胡子家这边警察们已经散场了,李三江带着俩人往家走,路上,李三江不停抱怨着今天莫名其妙的,上午就被警车请去派出所,下午一连趟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居然村儿里来了。
  
  不过,倒不是完全没收获,临了那人还塞了一条烟。
  
  李追远一边听着一边在思索那位说书先生的身份,显然,说书先生才是他的兼职,可能把兼职水平玩成那样,也真是罕见。
  
  不过,退一万步说,对方既然能和警察在一起做事,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自己这里,也就不用担心了。
  
  回到家里坝子上,润生还在一边扎纸一边看电视。
  
  李三江走过去敲了一记毛栗子,润生也只是笑笑。
  
  谭文彬坐下来,很熟练地拿起藤条开始扎纸,同时懊悔道:“早知道我就把作业本带着一起去了。”
  
  李追远刚欲上楼,耳朵动了动,小声道:“彬彬哥,快回去做作业。”
  
  “嗯?”
  
  嘴巴里还在发出疑惑声,可身体却因惯性丢下手中活计,又是一个侧翻,坐到小书桌前,拿起笔,表演思考。
  
  很快,谭云龙走上坝子。
  
  谭文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嘴角默默勾起。
  
  谁知谭云龙走过来,对着他后脑就是一拍,骂道:“你在糊弄鬼呢!”
  
  谭文彬很委屈,心道:爸我这么努力学习你怎么还误解我?
  
  “啪!”
  
  下一刻,谭云龙按了开关,台灯亮起。
  
  谭文彬:“……”
  
  润生把电视搬到屋外看,借着电视机的光够干活了。
  
  谭文彬习惯陪着润生在旁边写作业,不过因为小远把台灯借给自己了,他就不再开上面杆子上的灯泡了。
  
  所以,他刚刚在他爸视角里,是几乎在一片漆黑下做着作业。
  
  谭云龙提来了一袋子东西,放了下来,是他妻子特意弄来的一些偏方药。
  
  他仔细筛选过了,无毒。
  
  “小远,刚刚忘记把这些给你了,你看着吃一吃。”
  
  “嗯,谢谢谭叔叔,我眼睛快好了,到时候还得请谭叔叔带我去报名上学。”
  
  “这是当然,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去,那边学校也说了,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看你心情。”
  
  “嗯,好的,谭叔。”
  
  谭云龙转身,准备走之前,还是在儿子面前停下,拿起小书桌上的作业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解题过程。
  
  “爸,这是小远给我出的题。”
  
  “嗯,好好学。”谭云龙放下本子,摸了摸儿子的头,走了。
  
  润生每晚都会把电视台看下班。
  
  等电视机上出现彩色固定屏后,他关闭了电视,回头看见谭文彬居然还在做着题。
  
  “你还不睡?”
  
  “你先睡吧,我再做会儿。”
  
  “哦。”
  
  润生洗洗睡了。
  
  早上醒来时,发现隔壁圆桌上没人,扭头一看,发现谭文彬趴在小书桌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握着笔。
  
  润生走到小狗笼子前,摸了摸它的狗头。
  
  小黑狗睁眼看了他一眼,继续翻身睡觉。
  
  润生嘀咕道:“没用啊。”
  
  李追远醒来后,除了下来吃粥,其余时候都坐在二楼露台。
  
  他已经连续“看”了好些天的《柳氏望气诀》和《秦氏观蛟法》,他觉得自己在眼睛不能看的前提下,说不定能对风水之术产生新的理解。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些天的反刍,他弄明白两件事,一是那些“瞎子”形象算命的,普遍不靠谱;二是一定要保护好眼睛。
  
  今晚,李追远在外头等了很久,没等到柳玉梅她们回来。
  
  听到楼下润生哥的电视机发出没台的“哔”声,李追远也走进房间,做了一遍眼保健操后,躺下睡觉。
  
  一觉醒来,再次习惯性睁开眼,侧头看去。
  
  他看见一身白裙头戴簪花的女孩,很是端庄地坐在那里。
  
  第一反应是,她还是那么好看。
  
  然后就是:
  
  哦,
  
  我眼睛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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